“是的。比方说,寒暄话的说法、迎客的方法、写信的方法、请人吃饭的方法、赠送礼物的方法……还有……”
我有点烦了,中途打断了它的话:
“我觉得,鹿没有必要记住这些东西。”
想不到,母鹿放低了声音,嘟囔了一声:
“不,这孩子,马上就要成为人的新娘子了。”
“……”
“我一开始就不该教这孩子帽子的魔法啊!这孩子戴着野玫瑰的帽子,变成人的样子,漫山遍野地到处跑。没多久,就和猎人的儿子好了起来。这不,马上就要举行婚礼了。”
“是这样啊。”
我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母鹿继续说:
“我们虽然叫鹿,但又被叫做白雪,这是一种高贵的出身。从前,这山里还有好多伙伴,但被野狗追的追、被人杀的杀,如今只剩下两匹了。我们是最后的白雪。我们所以藏在这个地方,是因为玫瑰的刺在保护着我们。”
“是这样啊,原来是野玫瑰的堡垒!别说,不注意还真闯不进去呢。不过,可以让我进去吗?”
“当然。请绕到背面去。背面有一个一棵玫瑰树大小的缝隙,请从那里钻进来。”
我点点头,从树丛边上绕了过去。正好在相反的一边,有一个窄窄的缝隙,那就是入口。我从那里钻了进去。
树丛的中央是空的。玫瑰树围成了一个圆圈,当中有一座房子大小的空间。两匹雪白雪白的鹿,直挺挺地站在那里。
“哇……”
我眯缝起了眼睛。倏地,我觉得自己仿佛飞进了一幅年代久远的油画里。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我已经被白鹿施了魔法了吧?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那个时候我已经彻底地忘记了中原的山庄。而且,我觉得这鹿的女儿就是雪子,自己从东京远道而来,就是来做鹿的家庭教师的。
鹿的雪子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相比之下,鹿妈妈的眼睛里更多的是冰冷,多少让人有点担忧,不过,我想,那是对心爱的女儿即将成为人的新娘子的一种悲叹吧。
我坐到了草地上,吃起青苹果来,也许是饿了吧,我一口气连吃了五个。
自那以后,我究竟和鹿呆在一起度过了多长的时间、我究竟靠吃什么才活了下来呢?这些事,我怎么也回忆不起来了。
背囊里,我塞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好几册学习参考书、少男少女的读物、植物图鉴、地图册、吉他的乐谱、写生薄和绘画的工具、谜语书和九连环⑩。这些东西,全部都派上了用场。
像教人一样,教一个对人世一无所知的鹿的女儿,我费了不少心血,不过雪子的记忆力过人,通常的读写和计算,一下子就学会了。
有时候——当母鹿外出不在家的时候,我会向雪子询问一些关于她的“婚约者”的情况。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这么一问,雪子的白耳朵就会突然一抽,欢快地回答我:“是个像拂晓时分的月亮一样的人。”
然后,她呆呆地眺望着远方,继续说:“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我去看爸爸回来的路上。”
“啊,你有爸爸?”
“是啊。我爸爸在村小学的理科教室里。爸爸有一头漂亮的鹿角,玻璃的眼珠,就那么一直站着。不过,爸爸一句话也不说,也不呼吸。尽管这样,可我还总是变成人的模样,去看爸爸。我就是在回家的路上,与他不期而遇的。因为雾太浓了,鼻子都快碰到一起了,也没有发现。我吃惊得都快要跳起来了。只差那么一点点,帽子就掉到地上了。他突然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