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它很快会有的,”莫里斯说,“我只是想应当早 点……”
“你‘应当’的是学会不想这类事情。”爸爸说。
“我要学会的。”莫里斯苦苦希望太平无事。
“我能让你学会,”爸爸说,“今天下午你上斯特朗博士的学校去过完这学期的最后一个礼拜。如果我发现假期内你再有任何残忍行为,你将永远待在那里。现在你可以去准备了。”
“噢,爸爸,请不要让我去。”莫里斯想出来要说的只有这句话。
“我很抱歉,我的孩子,”爸爸这话说得温和得多,“但都是为了你好,你难过我也难过,这一点你要知道。马车四点钟到这里来接你。去把你的东西收拾收拾吧,简会帮你把东西放到箱子里去。”
箱子装好了。每放一件东西进去,莫里斯的小妹妹玛贝儿就大声叫一件。这是个倒霉透顶的日子。
“到什么学校都好,就是不要到老斯特朗的学校!”小妹妹都哭了。她和她的哥哥一样知道那是所什么学校:装上铁丝网的阴暗窗子,大警钟,高围墙,墙头插满了尖钉,大铁栅门老是锁着,关在里面的孩子只能阴着脸朝外面自由的世界张望。斯特朗的学校是对付“落后和难管教的孩子”的。
好,一点办法也没有了。箱子已经装好,马车等在门口。告别的话都说过了。莫里斯决定不哭,他是没有哭,能做到这一点使他多少感到自豪和快乐。接着到了最后一刻,妈妈和小妹妹已经眼泪汪汪地回了屋。莫里斯趁着这机会,也溜回屋里去拿邮票簿。他想起了得让斯特朗学校里那些孩子服帖他,他收集的邮票可是挺棒的。他奔进书房,心想里面谁也不会在。可休爵士在,他蹲在染有墨水渍的台布当中。
“你这畜生,”莫里斯说,“你很清楚我得走了,要不然你也不会在这里。”这话不假,这房间对于休爵士来说从来不是个喜欢的地方。
“喵——”休爵士说。
“喵!”莫里斯看不起地说,“你就会喵。闹出这么大一个乱子只为了小小一个沙丁鱼罐头。谁都会想,有这罐头玩你该高兴死了。我想你不会想变成一个孩子。又是挨打,又是功课,任人摆布,要吃早饭了又命令你先回去洗干净耳朵。你可以到处洗你那张脸,换了我在起居室壁炉地毯上洗耳朵,我真不知道他们会怎样骂我。”
“喵。”休爵士说着洗一只耳朵,好像在卖弄似的。
“喵,”莫里斯又说,“你只会说这句话。”
“噢,不,不是的。”休爵士停止洗耳朵,说。
“真了不起!”莫里斯用敬佩的口气说。
“你既然觉得猫日子那么好过,”休爵士这猫对男孩莫里斯说,“你为什么不变成一只猫呢?”
“要是能变,我倒真想变,”莫里斯说,“但是没法变。”
“不,你能变,”休爵士说,“你只要说一个字就行。”
“我说了这个字就能变成猫吗?”莫里斯问。
“当然。”猫说。
“哦,真的?”莫里斯说,“不过我还没这打算,谢谢了。我不想一辈子做猫。”
“你用不着一辈子做猫,”休爵士说,“只要找个人对你说一句‘停止做猫,重新变成莫里斯吧’,你就重新变成你自己了。”
这时候莫里斯想到了斯特朗博士的学校,他又想到爸爸发现他不见了,找不到了会有多么惊慌。“那时候他就后悔了。”莫里斯心里说。于是一下子拿定主意,对猫说:“好吧,我变。那是个什么字,你再说一遍。”
“……”猫说。
“……”莫里斯跟着说,话一出口,桌子一下子蹿得有屋子那么高,墙壁蹿得有公寓大楼那么高,地毯上的图案变得其大无比,自己整个人四肢在地上撑着。他想用脚站起来,但是肩头异常的重。他只能直立一会儿,全身就重重地落下来,他只好用手撑住。他低头瞧瞧两只手,它们好像变短了变粗了,套着黑色的毛皮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