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一切都是她们设计的,她们也一定深深伤害了沈芳,她们根本不知道像沈芳那么傲气的孩子内心是多么地脆弱易伤。
妈,你们太过分了,你们有什么权利剥夺她保送的资格,你们有什么权利改变她的人生?你们就知道护着自己的孩子,欺负一个没父母的孩子,你们太自私了!
我跑出家,打车去找沈芳。
敲开了门,我带着哭腔说,对不起。
沈芳平淡地牵了牵我衣领的褶皱,说,是我心甘情愿的。反正要分开了,也让我为你做一件事。
为什么要分开呢?她答应过我,我们会在一座城市里念大学,找工作,然后结婚什么的。
后来,我挺难过。我们就坐在她家地上,沉默着看天上的星星。
沈芳问我,你知道星星死了会怎么样吗?
它不会消失,它坍缩变成一个黑洞,巨大的能量吸收堆,它不单单会自我瓦解,它还会夺走周围一切的光芒。
听了这些,我更难过了。
沈芳说,告诉阿姨,那一万,我会还给她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但是我会的。我的眼泪终于下来了。
7
我还是正点上学正点放学,感同身受着高考的重压和忙碌。因为我得守着火炕里的沈芳。
对于沈芳,我太想像校园里那么多对好朋友那样处之,互相投点零食,窃窃个小语,搂搂抱抱个腻歪,争夺个手链男生什么的。但似乎记忆中的沈芳,对我就只有若即若离。
沈芳最近总是和一个叫大帅的男生在一起。吃饭,晚自习前散步,有时候等着放学,两个方向,不知道怎么一起回家?两人长得挺像,夫妻相,都那么白,那么瘦,那么冷漠,就像暮光之城里那对纠结的吸血鬼。
我以前看王朔小说觉得,青春期里遇到的人,越是掀你的裙子,越是骑着自行车撞你,其实越是在乎你。那是不是,沈芳越是折腾我,越是在乎我?但现在我知道了,她不是在乎我,她是不重视我。
我连着一个礼拜没上学,可是,她一个电话也没给我打。想她,就只有想她,考车票,打游戏,逛街淘宝,什么也打不起精神来。
我只好又去学校里蹲火炕。她依然和那个大帅有说有笑,对我依然不好。有一天我忽然很伤心,就去学校后面那座小庙前静坐,饭也不吃,水也不喝。就看阳光在红墙上飘移,一会中午过去了,一会下午也过去了。沈芳终于来找我了。
她说,你怎么了?
我掏出口袋里的情书,说,你看我也不是没有追求者,你看这些信啊……但这些人都比不上你。
沈芳说,那你想让我怎么对你?
我说,我也想让他们比不上我。
沈芳说,好。
沈芳竟然拉着我去找大帅,对他说,我以后再也不会理你了,不因为什么,就这样吧。
虽然有点小卑鄙,但是,那一天我非常高兴,非常非常高兴。那一天是我19岁生日。
高考过后,沈芳没有考上全奖学金的香港中文大学,于是,她第二志愿去了云南。
她永远是这样,我不会怪她。她说,只有分离,才能开始新生活。她的生活就是一个悲伤的版本,但她希望,我还有其他版本,在那儿,我过得顺心如意。她喜欢这个想法,真不错——在某个地方,我仍在欢乐年华。
我不在乎,她丢给我的这个纠结的版本。我一直在想当秋天过完我去云南看到她的版本,我想我要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别让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