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慧出车祸了!我的心缩得紧紧的。我想,要不是出了天大的问题,那慧不会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打这个电话。也许此刻,穆良是她惟一可以求助的人,可是穆良不在家。
踌躇了片刻,我立即起身穿衣。当我打车赶到东山路口的时候,交警和救护车都已经在那里了。我看见两辆轿车碰在一起,一个伤员正被抬到救护车里。那慧好像没有受伤,她站在雨里,正在接受警察的调查。我的心怦怦地跳着,挤过去喊她。那慧看见我,很震惊的样子,她一下抓住我的手,只说了一个字:“苏……”便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她浑身抖个不停,雨水顺着她的头发,恣肆地在脸上流淌。我知道她在哭,她的惊吓和恐惧也传染给了我,我也开始发抖,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流下来。
原来,因为雨太大,视线不好,那慧在左转弯的时候,与一辆直行的轿车撞在一起。她的车头,正好顶在那辆车的左门上,受伤的司机已被人拖出来送往医院。
我脱下风衣裹在那慧身上,她就那样一直抖着,一直紧紧地抓着我的手。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她反反复复回答着警察的提问,有些语无伦次。勘查完现场后,她的车被拖走。我牵着已经麻木的那慧,搭了警车到医院,去看那个被撞伤的司机。一路上,那慧目光呆滞,她问了我两遍:“他会不会死?”我握着她冰凉的手说:“不会的,没有那么严重。”交警看见她那样惊恐,也有些不忍,转过头来安慰:“放松一些吧,问题不会太大。”
在医院门口,那慧脸色苍白,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她不敢到急诊室去看究竟,她还在担忧:“他不会死了吧?”我只好把她放在门口,到急诊室去打听。
好在那个司机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头部和手臂缝了十几针,并无大碍。那慧听后,这才松了一口气,脸上渐渐有了一点血色。在医院里呆了将近两个小时,我替她与伤者的家属联络、周旋,等一切安排处理好,已经是夜里两点多了。这时,那慧才发现自己的包不在手里,在刚才的混乱中,她已经记不起丢在什么地方了。
我安慰她不要着急,我先送她回家。那慧显然还没有从惊恐中恢复过来,在给出租车司机指路的时候,她居然指错了两次。我们在黑暗的街头茫然地转着。终于到了那慧家的楼下,我对她说:“你回吧,我就不上去了。”车子掉转头之后,我看见她瘦弱的身体站在楼梯口,那一刻,她看上去是那么无助又凄凉。
我的心软软地痛了一下,忽然改变主意,放弃了回家的打算。从出租车里下来,我走过去对她说:“走吧,我们上楼。”那慧忽然转过身,紧紧抱住了我,她还是只说了一个字:“苏……”便将头伏在我的肩上。
那天夜里,我们躺在她家温暖的席梦思床上,那慧蜷缩在被子里,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天快亮的时候。她才浅浅地睡去。我因为还要上班,轻轻地起身,掩上门出去。快到中午的时候,我接到那慧的短信:
苏,我会记住昨夜你给我的温暖,并且,温暖一生。
晚上,那慧约我吃饭。神情已经淡定下来,甚至有些绯红了脸说:
“让你跟着担惊受怕,真是不好意思。”两个清心寡欲的女人,坐在菊花瓣的灯影里,细细地品着摩卡咖啡,谈那场车祸,谈网络和电影、衣服和首饰,当然,也谈穆良。两个看似不投缘的女人,一夜之间,心却走得那样近。
■ 三
之后,我便常常接到那慧的短信,无论走到哪里,都会给我报个平安,穆良却渐渐被她冷落了。我们上街购物,或者悠闲地喝下午茶。
有时,她也把电话打到家里,跟穆良说不到两句,便说:“叫苏来听电话。”穆良摇摇头说:“真搞不懂你们女人。”
又一年以后,初冬的一天下午,我收到一个包裹,打开来看,是一条波希米亚风格的披肩,有着长长的流苏、暗紫的水晶贴片、刺绣以及浅浅碎碎的图饰。包裹地址,竟然是北欧国家的一个城市,虽然没有落款,但我知道一定是那慧寄来的。触摸着披肩华丽的流苏,那慧的影子便时常会在我眼前一闪而过。我爱极了那条披肩,此时的我已是一个将要离婚的女人,在那个寒冷的冬天,一直将那披肩裹在身上来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