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才确信,老肥和杜加琪恋爱的事并不是什么空穴来风,我心里被刺得生痛。我还是常常一个人在黄昏时,在废旧的操场上,闷闷地打着球。有时,一个人跑去校外的小酒馆喝上两杯。这样的苦闷是否和杜加琪有关,我说不清楚。青春原本就是场奇怪的宴席,身处在其中时,觉得它冗长难耐,但快要散场时,又觉得恋恋难舍。
毕业前的散伙饭,我没有去吃,我知道老肥一定会带着杜加琪在散伙饭上招摇,我不想目睹那样的画面,于是带着对杜加琪的爱恨交织,离开了校园。
我回到了故乡广州工作。就在我有些淡忘杜加琪时,2008年秋天的一个黄昏,我收到了杜加琪辗转寄自北京的一封快递。
打开信封,厚厚的一摞照片从里面滑了出来,我细细一看,便惊住了。那些照片居然都是我在很多个黄昏里,一个人在球场打球时的背影。
那些黄昏的云朵,渐渐暗淡的暮色,我孤独的背影,被杜加琪抓拍得像是一本褪色的老影集,不同的黄昏,不同的云影,那些废旧操场的暮色下—原来,杜加琪一直都陪着我。
杜加琪写了简短的字条给我,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她的字迹。和她的酷烈不同,她的字很是娟秀柔情,虽然是寥寥数语,但我还是看得难过不已:“允浩,你在我心里,背影一直是居多的。每次你在废旧的操场上孤独地打球时,我在你不会注意的角落里做着你的观众。这些照片只是其中一些,连我自己都记不清给你拍了多少背影。背影,代表的就是你和我故事的结局。”
我拿着信笺的手有些发抖:“允浩,我开始注意你时,就听人说过你的‘劣迹’。为了避免成为被嘲弄的女生,在你面前听着音乐耍酷大概是我唯一能做的事。”
杜加琪的信令我有些感伤,她告诉我说,大三那年的BBQ上,脚烫伤了以后,老肥去拿医药箱上来时,把外语系的那几个女生轰下车去,单腿跪地请求她做自己的女朋友。她说,她想了很久,与其做一个被人嘲弄的女孩,不如做一个被人当作宝的女孩。
拿着杜加琪的信,我第一次感到嘲弄别人的过错。我承认,这么长的日子以来,我一直没有忘记过她。但我知道,自毕业的大幕掀起以后,我已经将自己和杜加琪唯一的那一点点爱的可能性给抛得无影无踪了,留下的只是最后一丝丝的哀愁。我想,那是我和杜加琪爱情线索里的最后记忆。
当天夜里,我在房间里看梁家辉和珍玛琪的《情人》。
那个年轻的女子想着自己的情人就要离开了,一个人在空荡荡的甲板上哭泣。星夜的船舷上,伴着不知从何处飘来的肖邦的《夜曲》,令那些潮涌像一首孤独的歌……
我想,爱大概总是这样,千回百转,总让人一下猜不透谜底,等到可以看见谜底了,就只剩下惆怅的叹息。
我只能怀着无限的哀愁在心内小声地说道:再见了,我爱的杜加琪,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