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没有姑娘看上哥哥,哥哥虽然生在农村,却长得一表人材,又加上他勤劳朴实,曾有不少姑娘心仪于他。可她们心仪的却只是他,当她们听说他父母双亡,又拖着个还在读书的残疾妹妹时,就没有了下文。
她曾经不止一次地替哥哥惋惜,可哥哥却没事人似的反过来安慰她:“妹妹,你别当回事,她们这些人都是没福气的女人,有眼不识金镶玉,不知道咱兄妹有才……”哥哥说着哈哈大笑,笑得眼角额头的皱纹蚯蚓一样一条条堆积起来。她也笑,眼泪却悄悄流进心里。哥哥不到三十岁呢,就那么老相了。那些姑娘里,有哥哥不喜欢的也有哥哥喜欢的,可无论他喜欢还是不喜欢,他惟一的条件就是,对方要接受他必须先接受她……现实的姑娘们,因为她,忍痛放弃了哥哥。
她竟然再一次成了哥哥人生路上的绊脚石。
尽管在学校里她的门门功课都是全优,尽管在同行中,她的水平是骄人的,可在人才济济的人才市场上,她身下的轮椅还是让她黯然。大学毕业那年,一家又一家的用人单位看过她的简历,兴致勃勃地打电话让她去面试,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又毫不掩饰地将她客气地拒之门外。没有哪家单位愿意雇佣一名身体有残疾的职员。
那段时间她尽量绕着同村人走,可村子里的流言蜚语还是像顽强的风一样固执地钻到她的耳朵里:“戚家那个丫头命太硬,父母年纪轻轻被她克死了,那么聪明能干的哥哥,被她缠的如今连个媳妇儿也讨不上,真是作孽……”
“当初就不应该把儿子抽回来,让她去读书,读了书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找不到工作?好人找个工作还难呐……”
她回家,用被子蒙了头,眼泪再一次把被子打湿。她不知道,那时候哥哥已在外面为她奔波着去做另一件事。跑残联,跑妇联,跑工商部门,他把好话说尽,把腿跑细,等把一切手续都办妥了,另一个最大的难题又摆在了面前。办诊所,不是三两句话就能办起来的,要有足够的资金。
哥哥就是为了筹集那笔资金,才没日没夜地去找事做的。体重不过一百二十斤的哥哥,白天到水泥厂去当装卸工,晚上到建筑工地给人看工地,他把自己的肉体当成了钢铁……高负荷的劳作,终于让瘦弱的他倒在了灰蒙蒙的装卸车间里……
医生的办公室里,医生指着他肺部的X光片对她说:“看看他的肺,都成吸尘器了,再这样干下去,他是不想要命了。”
她拼命地流泪,向医生保证,以后再不让他去做那些又脏又累的活儿。
阳光暖暖地跳过病房的窗台,落在哥哥的病床上。她坐在哥哥床前,握着哥哥锉刀一样的大手:“哥哥,你快点好起来,咱们的诊所我都想好名字了,就叫‘兄妹诊所’,以后你就是董事长,我就是总经理。”
她没有理由再沉沦,为了哥哥。
“嗯,我没事的,你放心。你哥是谁?壮得跟牛一样呢!”他抬起手,轻轻抚过她额前的发。她的眼眶,又蓦地发热。哥哥的胳膊,瘦得像柴棒。
她的诊所终于开了起来,不出半年,诊所已经营得红红火火。
他不住地咳嗽,瘦得一阵风就能把人吹跑一样。她不让他再去扛水泥袋子,也不让他再到建筑工地上去守夜。她让他为她守着诊所,她则在快马加鞭地想办法为他调理身体。
来“兄妹诊所”看病的人看到那个面容清瘦忙里忙外的男人时,很多人以为他是她的父亲。她并不急着辩解,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个男人,在她的生命里,已超过父亲的重量。
看着妹妹的事业越做越好,他欣慰,有时又充满无限的歉意:“妹妹,你看哥没照顾好你,反而连累你了。我在诊所里也就是闲人一个。”
“哥,你说什么呢?咱们谁也不要说谁连累谁,咱不是那缠树的藤,咱是两棵树,根相连,叶相连,相亲相伴一辈子。你不是说过,咱的好日子还长着吗?我们得好好干,干好了,你娶媳妇儿我找婆家,咱爹咱娘才不会在地下骂咱……”说着这些,兄妹俩相视一笑,眼圈儿就发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