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我对自己的期许和要求更高了,初来深圳时的野心又在不停地跃动,催着我只想快点达到理想的至高点,就比如,组长那个职位。
我无法遏制自己的年少冲动,而且莫名地对周围的工友越看越不顺眼。他们每一个人在我看来,都有令我无法忍受的缺点,我很想改变他们,而改变不了时,就躲避他们。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倒霉,怎么遇到的全是这样的人,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警察到公车上去抓扒手,结果发现一车人都是扒手一样,我认为他们都成了我到达理想彼岸的绊脚石。
而真正让我明白自己的处境是一场大雨。那天,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把我晾在公司外空地处的外衣被浇了个透湿。而在此之前,我知道,这块空地,一直是我们组习惯晾衣的地方,也就在今天上班前我晾上去时,此处还有好几件衣服。当我无奈地拿着湿透的衣服走进公司时,我发现,同组的几个姐妹都对着我在窃窃地笑。
我猛然明白,我就像大雨来临时还孤寂地挂在外面的外衣,成了众姐妹中不受欢迎的人。也才突然想起,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再没有姐妹和我主动说话,只有我时时用挑剔的眼光看着她们,然后是没完没了地自怨自艾。
人际的紧张,比工作的繁累更让人悲哀,独处异乡的落寞再一次向我袭来。不由自主地,我又给母亲打了个电话。这次,我没有哭,只是无助地叙说着,肆意地发泄着不被人理解的痛苦,反复强调着我是努力的,我是为了理想一直在用心地奋斗着,而那群人,怎么就那么平庸。
母亲平心静气地听完了我的诉说,然后,她发话了,这次的口气有些严厉,“你并没有你装出来的那么好,别人也没有你看到的那么差,我倒认为,你其实是最坏的!一个人,只有在看到别人的长处时,才能真正发现自己的优点,也才能达到你所说的成功,你不想试试吗?”
这一次,我没有反感母亲的说教,这一段时间来的工作和生活,让我隐隐明白了一些母亲的用心,我静静地听完了母亲的话,而且第一次做出了肯定的答复。
是的,母亲是对的。从此,我发现了,李玫的细心,张娟的热情,还有林立永远如大哥哥般的关怀。
我承认,这个融入的过程如蜕皮般痛苦,因为,这是改变我成长中的一些东西。而我也突然明白,为什么,我第一次的工作那么短暂。但我真切地感受到,融入后的生活和工作是那么地鲜活无比。我的细心,还有那么一点点野心,被淋漓尽致地发挥了出来。
2004年8月,在大家的帮助下,由我主笔,向公司提出了我们实践中摸索出来的“零码报单改为整码分类报单”的改革思路,公司经研究后同意实施。这项改革,一下子就在实际中彻底杜绝了因有时忙乱零码与总码不对口的问题,有效地防止了偷报漏报码单的发生。
坚持就是胜利。三个月后,在我干劲十足,也渐渐不那么刻意于我的那个理想时,我突然被公司任命为组长。工友们比我还高兴,他们为我真心地欢呼,都说凭我的才能,早该领着大伙干了。在大家的笑脸中,我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什么才是成功后的幸福。那种没有嫉妒,只有真诚祝福的成功,是心与心的交流换来的。
我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月底,我们组再一次取得了全优的工作成绩,大家如愿以偿地拿到了比平时多一倍的奖金,我也尽情品尝了人生中成功的甘甜。
每每这个时候,我却是特别地想念母亲。想念母亲那总是像对学生说话时的口气,心里,有一种感动在升腾。
2005年元旦,母亲终于答应来看我了,说是对我努力的奖赏。
母亲来的那天,深圳的天空也格外地明净。我早早地起来,将我的小租住屋收拾得干干净净。母亲到来时,小屋里充满了阳光。是的,一个当初为只有10元钱哭泣的女孩,现在成了一家公司的业务骨干,我有理由骄傲地向母亲讲述着一切。